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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面,不過醒著做夢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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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面,不過醒著做夢(8)

西門裝在記憶中檢索了一下關於“洛藍夜的宿舍”的信息,立即篩選出了其中或許與她的異常行為有關的重要部分:她們的宿舍在本學期開學後,陸續有兩人選擇了走讀,現在的五人間裏,除了洛藍夜還剩下兩人,名字分別是……

江緣際、素羽心。

“懂了。”西門裝若有所思,“室友們同時深陷情感糾葛,而且原因都和自己熟悉的人有關,在這種宿舍生活大概是挺尷尬……”

“你懂了個鬼!”洛藍夜毫不客氣地打斷“我根本不是在說這事好吧!就算你這家夥像個花心的色情狂一樣,把我身邊的姐妹全泡上再甩掉一遍,我生活在以你為核心的愛情公寓裏也頂多是感到挺刺激而已。”

於是西門裝又無法理解了。今天上午他剛經歷過一場分手和一次表白被拒,靠著“沒有關系,反正我做的一定是正確的事”這種信念,目前成功保持住了心態的平和穩定。但即便是他,也覺得自己今天的經歷真的是有夠豐富,讓關系最近的兩個女生的心情變得一個怨誹一個亂。可洛藍夜卻說,她並不為宿舍化作修羅場而尷尬,那她為什麽說“一秒也不想多呆了”呢?他不禁感到好奇。

洛藍夜把自己從深陷的沙發靠背中拔了出來,俯身從地毯上摸過一把吉他。那吉他最初是西門裝的,但他花幾個小時完全掌握了技巧後就很少再用了,變成了洛藍夜偶爾回到家會練練的玩具。她抱著吉他陷回沙發中,仿佛在無意識地撥弄,沒出得來幾個音,卻傳遞出了幾近無從化開的悲怨,真像《琵琶行》所寫,“未成曲調先有情”。她卻不再彈了,猶豫著開了口:

“那種感覺,你今天應該也有體驗到了吧?喜歡的人,和其他的異性,很親密地走在一起,就在放學以後。”

西門裝這回真懂了。修羅場不可怕,可怕的是自己也深陷其中。洛藍夜這話的用意很明顯――她自己喜歡的男生,有了女朋友,或者至少是可以被稱作“暧昧對象”的,超越了一般“朋友”界限的人。而這種事會發生,貌似與自己直接相關。

忽然想起來,似乎在暑假時,她就天天抱著部手機把自己關在房間,不知道在做些什麽。但每次吃飯時見到她,她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光彩,就差寫上“我有了喜歡的人”這幾個字了。至於喜歡誰,洛藍夜不和西門裝講,西門裝也覺得沒必要問。只要保證她不被社會上的不良青年給拐跑就行,其它情況下,自己願意給她足夠的自由,讓她隨心擁抱這個世間就好。反正自己也沒立場教導她“不要早戀”什麽的。

某種程度上,西門裝覺得自己可能算半個妹控,小事一般不去過問,只要那真的是小事。

現在問題來了:那個神秘的男生是誰?

其實不用問了,因為不會有第二個答案。洛藍夜今天放學時間和他看到的,走在一起的,與他有關的男女,只可能是同一對――

江緣際,以及被她焊了半個人在身上的,與她緊緊貼貼的,齊放。

兩人與西門裝同班,在洛藍夜隔壁班。其中一人既是洛藍夜的室友,也是使西門裝移情別戀外加表白遭拒的人。世界真是奇妙,西門裝想。下午剛看到他們的時候,他靜如止水的心裏竟泛起了些些漣漪,以至於短暫懷疑“我有沒有可能做錯了什麽”。沒想到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互補的那個人,竟讓兄妹二人當中的另一個也破了大防,晚自習上一半就跑回來了。

他還是確認了一下:“意思是說,你喜歡的男生被你的室友拐跑了,導致你不想再回宿舍?”

“是啊,都怪你,沒事跟人家提什麽分手。”

洛藍夜把吉他丟到一邊,仰頭看天花板,沒好氣地說。

西門裝無可奈何:“沒辦法,為了我個人的快樂,難免要讓別人做出點犧牲。”

這話換別人來說都會讓聽話者很不舒服,但它由西門裝說出口,竟很神奇地感到相當合適,仿佛這就該是專屬於他的臺詞。洛藍夜懶懶地回應他:“是啊是啊,就知道你會這樣說。不過也好,你但凡說點正常人該說的話,都沒法當我哥。”

“……”西門裝摸不準這是在誇他還是罵他,決定不去接她的話。

“所以啊,被拒了之後,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?”好在洛藍夜沒有讓沈默繼續下去,“話說哥你也算有本事,人氣挺高啊,關於你的小道消息已經在整個年級傳遍了,怎麽做到的?”

沒有理會“話說”之後的話,西門裝回答道:

“繼續追唄,還能怎樣?”

“啊這?人家不是有對象了嗎老哥?”

“關我什麽事。”他以事不關己的態度談論著分明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事,“以前沒有的東西現在有了,說明以後也可以重新沒有。所以我追求她,並不算什麽罪惡的事。至於別人是否感到困擾,這不是我所要考慮的。”

洛藍夜比了個大拇指:“好樣的,夠無恥,不愧是你。”

處之泰然地接受了崇高道德的讚許,西門裝又想到了齊放,那個同班兩年卻與之完全不熟的人,現在自己喜歡的人是他的女朋友,自己妹妹則喜歡他本人。關於他的印象少之又少,只是知道成績處在中游,沒什麽特別表現,成天無所事事的樣子,在他們人傑地靈的班裏算個透明存在,好像也沒什麽人跟他玩。相貌異常陰柔,乍一眼看上去像女生,同嫵媚的洛藍夜倒挺有,唔,夫妻相?

那人不上晚自習,放學沒多久便離了校,絲毫沒有和新交到的女朋友多膩歪一陣的意思,挺奇怪。素羽心家裏有事,回去了,江緣際則說身體不適,請假待在了宿舍,最後幾個人裏只有西門裝在晚自習下課才離開。期間無人談論白天的事,或者說,他沒聽見有人。

我怎麽可能輸給那種人?他想。

想完了以後,他反問:

“你呢?後面還去學校嗎?”

洛藍夜脫口而出:“去啊,不去我怎麽看到他?”突然感覺不對,又慌忙改口,“啊,我是說,雖然你家挺有錢的,老師講的東西我也聽一遍就能記住,但學生曠課究竟不太好,是吧?”

西門裝點點頭:“那就好。但有一點,我說過了,別提什麽你啊我的,我家也是你家。還有就是,我有時也挺羨慕你的記憶力,真的。”

“第一,這種事還是有分別的,不管過多少年,你家本質上都不會是我的;第二……”她那有魔力的眼裏掠過一絲陰霾,“記性太好,也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。有些不願想起的東西,怎麽也忘不掉。”

“最近還在做那個夢嗎?”西門裝知道她指的“不願想起的東西”是什麽。

她若有所思:“好多了,似乎只要心情穩定,就不太容易讓‘它’出現。啊,還得趕快調整心情才行,好麻煩……”

“行吧,你加油。”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麽“加油”的熱情,“要讓管家幫你打掃下房間嗎?”

“不必了吧,我就睡沙發上好了。”地下室是西門裝平日裏休息放松的地方,主打一個舒適,寬大的沙發能坐能躺。

“也好。早點睡,藍夜。”

“嗯,知道了。哥你也加油,一定能拆了他們!”

“……”

地下室厚重的隔音木門開了又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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